高彦昭听闻,简直气急败坏,几欲拔刀而起:“襄王果真早生反心。当真是个老狐狸,这么些年封地上安安稳稳待着不见半点动静!如今一听圣体有恙,便忍不住了!”乐嫣闻言,只道:“襄王封地远在同州,路程遥远,陛下告病辍朝这才几日?怎会几日间便来了天子脚下?”高彦昭神情一顿,“莫非襄王早得消息?”如今不是追究这一切的时候,乐嫣与几人商议过后,缓缓将皇帝金印取出,盖往一封早早写下的诏书。“藩王无令不得入京,速速传旨去予襄王,他再进一步,视做乱党!”若非危急存亡之机,藩王如此行径,早该是坐实了谋逆之名,早该诛杀了去。可如今皇帝遇难,一切都多了许多名不正言不顺,成了未知之数。如今之计,自是妥当为上策。此时的乐嫣并不知,一场针对她的阴谋,早已悄然而至。……帝王旨意传至兖州时,襄王部下正在饮酒。襄王约莫四十余岁,身量魁梧,并不似他常年对外所言那般,身体多疾。如今反倒是一副生龙活虎之姿,部下来宣读圣人指令之时,他正与军中谋士畅饮,几壶酒水下肚,不由面上赤红,连声道:“若是本王那堂弟在,只怕早就令禁卫前来平叛,怎会是一副如此委屈求全的诏书!哈哈哈哈,一切果真如军师所料!军师与本王同筹谋,必当势如破竹!”语罢,襄王又似笑非笑一句:“不过,这皇后日后生死……”卢恒温声朝着襄王道:“不过一女子耳,生死不论。我志在辅佐明君,如今四处起战旱情,朝中四处黎民百姓早因传言对皇后颇有微词。待当年旧事放出,时机正是恰到好处,灾情、战争,帝后必当人心大失。届时,便是王高举清君侧之旗入京,名正言顺维护天子之时。”他语罢苍白的面颊浮出若有若无的浅笑:“王可顺应民心祭天这等祸乱朝纲的妖后。没准焚烧祭天之后,这天当真就能下雨了。”襄王听闻此言,方才心中还有些狐疑之情,消失的无影无踪,他抚掌而笑:“想来你也不会阻止,不过一个女人,一个委身权贵的女人罢了。届时本王赏赐千万个比她还好看的女人给你!”“姬妾,需觅些美艳娇俏的,妻子就该寻些忠贞的!”二人举杯,再度同饮。……七年九月己亥,帝御驾沧州,遇刺。后数日,不朝。有传帝崩于宫室。江湖术士纷拥而起,皆称天显凶象,荧惑守心,天谴已至。局势朝着最凶子象发展,便是连满朝文武都不由方寸大乱。更有甚者有诸位丞相要以自身来代替天子接受天谴——同月。一桩震惊世人的皇室秘闻也叫世人广为传之。“江水清,江水浊,送郎去,郎不回。似火烧,半枯焦,生女充做凤凰儿,不见尸骸相支柱。”……“江水清,江水浊,送郎去,郎不回。似火烧,半枯焦,生女充做凤凰儿,不见尸骸相支柱。”“阿爷阿爷,这是什么意思啊?”千家万户的黄口小儿追着询问家中长者。有那附庸风雅之人念了念,摸了摸胡须卖弄笑道:“江水清,江水浊,这说的是开元三年,天灾时襄江倒灌淹没万顷农田一事。似火烧,半枯焦,自是指着如今的旱灾罢了,如今只怕也是百姓心中着急,什么童谣都能传唱起来……”每一句都懂,可这连起来——似火烧,半枯焦,八月底,九月初。生女充做凤凰儿,不见尸骸相支柱。皇后的生辰在九月初,而她出生那年,便正是开元三年。而不过须臾间,歌谣背后的真相便被众人翻出。说是符家有一女,名曰菖蒲,生而克父母。年幼时久居深宅,与暂居府上的一美貌少年朝夕相处。二人一同识字念书,后日久生情。后来呢?后来,开元三年,二月,菖蒲假借外乱之名,私自支离府兵,放走玉奴。同年九月产女。此瞒天过海之计倒是顺遂,却是边关尸骨不可见,因她一念之差放走的人,日后对朝廷,对百姓带来多大灾难。可天谴只降临到了平民百姓身上,反倒是她生的那个女儿啊,顺顺当当做了他们的皇后。登时,百姓之中的愤恨顿时犹如火苗入了荒林,熊熊大火升腾而起。更有甚者,皇宫重重守卫闯不去,便聚众围堵住了官道冲着禁卫嚎哭怒骂。“皇后还在宫里!你们去将皇后带出来!她母亲当年与前朝太子勾搭成奸!害了我大徵百万将士!她该以死赎罪才是!”“苍天长长眼吧!这等孽种,这种生来就该下阿鼻刀地狱的罪人!怪不得老天爷也要将下天谴!报应到了大徵身上!报应到了我们身上!”更有人抬着一个眼瞎耳聋头发花白的老妪出来,那老妪趴在地上,浑浊的一双眼瞧不见事物,竟还能流出浑浊老泪。她一双泛白的眼,死死朝着禁廷之处,又是捶地又是捶胸,“我六个儿子,为了南征五个丢了性命!大儿子三儿子死于毒瘴,二儿子尸骨无存!剩下两个一个被一箭穿心,另一个为斥候,被南人捉住,活活剥皮抽筋!如今,你们告诉我,我该如何是好?该如何是好……”
动情之处,叫许多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。诸人看热闹不嫌事大,愤怒叫嚣着:“将皇后捉住!将她绑到通天柱上!放火祭天,想来老天爷看到,定然就会降雨,定然会收回天谴!定然能告慰英魂在天之灵!”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讯加入而来,各种污秽之言充斥四处,登时场面乱作一团。禁卫再是以一敌百之辈,寡不敌众面对这等犹如蝗虫过境的百姓,自然是没办法下手,更不该下手。便是连他们自己都觉得颜面无光,心中悲愤。他们亦是